克孜爾石窟,又稱克孜爾千佛洞,位于新疆阿克蘇地區(qū)拜城縣克孜爾鄉(xiāng)東南7公里處、木扎提河北岸卻勒塔格山對面的斷崖上。
克孜爾,在維吾爾語里是“紅色”的意思,因為卻勒塔格山山色赭紅,石窟由此得名。石窟總體呈東西走向,綿延約3公里,分為谷西區(qū)、谷內區(qū)、谷東區(qū)和后山區(qū)四個石窟分布區(qū)域??俗螤柺呤驱斊澥咧幸?guī)模最大、開鑿時代最早、保存壁畫面積最多的一處石窟群,為龜茲石窟的典型代表。
克孜爾石窟17窟壁畫局部。
菱形格是克孜爾石 窟中頗具特色的構圖方式。
菱格故事畫獨特而豐富
新疆拜城縣歷史上是古龜茲的所在地,兩漢時期,這里地處西域要地,交匯東西,融通中外??俗螤柺叽蠹s始建于3世紀,停建于8至9世紀。唐代玄奘西行時途徑龜茲時寫道:“伽藍百余所,僧徒五千余人習學小乘教說一切有部,經教律儀則取印度”,這一記載既描述了當時龜茲的佛教盛況,也與克孜爾石窟中所展現(xiàn)的大量上座部佛教題材內容相符合。
靜立于克孜爾石窟前的鳩摩羅什塑像神態(tài)安詳,成為這里的標志性塑像。鳩摩羅什就是古龜茲人,他一生輾轉西域、天竺、涼州、長安,譯經成果斐然,如今流傳廣泛的《金剛經》漢譯本即出自他手。然而,對于古龜茲的佛教建筑遺跡,史料卻幾乎沒有記載,因此,克孜爾石窟可以說是古龜茲佛教史難得的實物見證。
克孜爾石窟遺存主要包括約1.6萬平方米的壁畫和部分彩繪塑像,以及多處窟前建筑構件遺跡。這些遺存以多種形式表現(xiàn)佛、菩薩、天人等佛教內容,烘托出清凈、莊嚴的氛圍。其中,彩繪塑像在藝術表現(xiàn)與風格上融我國中原造像藝術,犍陀羅、笈多、薩珊波斯、古希臘-羅馬藝術為一體,形成獨特的龜茲雕塑藝術風格,對我國河西地區(qū)及中原佛教造像產生深遠的影響。
克孜爾石窟壁畫繪制的主要是與釋迦牟尼成佛相關的種種內容,包括本生故事、因緣故事和佛傳故事等,從整體上反映出上座部佛教“唯禮釋迦”的思想。其中,本生故事和因緣故事多達一百多種,佛傳故事有六十多種。
龜茲石窟壁畫有獨特的風格,神秘的菱格畫尤為引人關注。菱形格同樣也是克孜爾石窟中頗具特色的構圖方式。繪師將壁畫券頂劃分成許多菱格,在菱格窄小的空間內用最少量的人物和襯景,將一則復雜故事的情節(jié)表現(xiàn)出來。眾多的菱格依次排列,故事畫豐富多彩,克孜爾石窟也因此被學者們譽為“故事的海洋”。
壁畫中頻繁出現(xiàn)的幾何圖形、動植物紋樣及抽象符號,吸收了印度、波斯等地的藝術元素,更融入了本地及中原地區(qū)的審美趣味,形成一種東西方文化交融的獨特藝術風格。壁畫中的人物形象,如佛菩薩的面龐、服飾等,兼具中亞與中原特征,是絲綢之路沿線文化交流與融合的歷史見證。
壁畫藝術的發(fā)展與文化的交融
克孜爾石窟壁畫在裝飾風格上簡約明快,線條流暢而不失力度,色彩對比強烈卻和諧統(tǒng)一,這些特點與古龜茲獨特的自然環(huán)境、民族文化和佛教信仰緊密相關。從遺存內容和藝術特點來看,克孜爾石窟壁畫大致分為四個時期,即初創(chuàng)期、發(fā)展期、繁盛期和衰落期。
初創(chuàng)期(3世紀末至4世紀中),這一時期壁畫中的人物形象具有明顯的外來風格,尤其受到犍陀羅藝術的影響。人物頭部略長,五官舒展,卷發(fā)披于肩上,嘴上留小髭,形體短壯,手足肌肉敦實,佛像一般穿通肩袈裟。此時期的繪畫用色偏暖,多用淡黃、紅、赭紅等,每種顏色有多層次的濃淡變化。人體外輪廓用粗細變化的線條勾勒,且多為同一色的深淺運用,色調十分和諧。人體肌肉部分采用暈染技法,有的近似平涂,這種繪畫方法也被稱為調和色法。
此時期的壁畫既有與禪修有關的內容,也出現(xiàn)了佛涅槃和天宮伎樂等題材?!凹繕诽臁痹诜鸾淌咚囆g中是一種常見的形象,佛教信徒認為伎樂可以用于娛樂與慶典,還能作為對佛的貢獻和禮贊,以伎樂供養(yǎng)佛。天宮伎樂圖成為克孜爾石窟初創(chuàng)期的重要內容。
發(fā)展期(4世紀中至5世紀末),這一時期壁畫繪畫風格已向本土化方向發(fā)展,并成為主流。人物造型上,頭部較圓,額骨寬扁,五官集中,具有古龜茲人的頭型特征。人物身材比例勻稱,雙腿修長。暈染法的使用是這個時期繪畫技法的特點,石青、紅色的使用增多,使色調產生強烈的對比效果。菱形格構圖的技法也是在這一時期形成的。
在題材、內容上,發(fā)展期也比初創(chuàng)期要豐富得多,因緣故事興起,描繪諸神形象的天相圖成為壁畫中心柱窟主室頂部中脊部位的流行題材,彌勒說法圖大多繪制在主室前壁入口上方半圓端面上。原來與彌勒組合在一起的“天宮伎樂”則被繪在主室兩壁的上端,形成獨立的天宮伎樂圖形式。
繁盛期(6世紀至7世紀),壁畫線條流暢而富有韻律感。無論是人物的輪廓還是衣物的褶皺,線條都顯得既細膩又有力,展現(xiàn)出畫師高超的技藝。構圖方面,壁畫采用中心對稱或平衡分布的方式,將主要人物置于視覺焦點,周圍輔以各種裝飾性圖案或故事場景,形成一種既穩(wěn)定又富有動感的畫面布局。這種構圖方式增強了畫面的深度與廣度,使得有限的壁面空間得以延伸,觀者的目光隨著線條的引導,穿梭于不同的敘事片段之間,能體驗到強烈的視覺沖擊力與藝術感染力。
繁盛期克孜爾石窟壁畫的人物服飾更加華麗,衣物有絲織感、輕柔感和透明感。在一些壁畫中,武士和龍王都穿著古龜茲式的武服;描繪商人形象時,也大都采用古龜茲當?shù)厣倘说难b束。在用色方面,繼續(xù)采用對比色的表現(xiàn)手法,同時早期的調和色也繼續(xù)流行。此時期的壁畫內容更加豐富多彩,出現(xiàn)許多新的故事圖。
衰落期(8世紀至9世紀中),壁畫的主要特征是反映大乘佛教信仰的千佛、化佛題材大量涌現(xiàn)。洞窟規(guī)模日趨小型,繪畫技法簡略粗糙,用色單調少變。
這一時期,由于古龜茲佛教受大乘佛教教派影響,克孜爾石窟壁畫在內容上的轉變即是由上座部佛教“獨尊釋迦”到逐漸加入大乘佛教“千佛凈土”因素,這揭示了原本由印度而來的上座部教義與中原衍生發(fā)展出的大乘教義在西域交匯融合的歷史景象。
克孜爾石窟是龜茲石窟的代表,受到我國中原北方及印度、中亞佛教藝術的多重影響,既可稱作西域地區(qū)佛教石窟寺的典范,又是印度與中原北方石窟之間的媒介。它以獨特的洞窟形制和壁畫風格,揭示出佛教經我國西域地區(qū)進行傳播的軌跡,以及在傳播過程中所形成的本土化風格,即龜茲風格,成為絲綢之路上最重要的佛教遺跡之一。
克孜爾石窟外景與鳩摩羅什塑像。
(作者單位:新疆克孜爾石窟研究所,本文圖片由作者提供)
(編輯:吳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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